宴息  

【瑞金】等风来(下)

※原创机械之城世界观背景

※机械人格瑞X冒险者金

※禁止转载,转载拉黑






“你知道机械之城最开始是什么样子么?”


“那里曾经是一片荒原,堆满了被抛弃被损坏的机械,它们本该在风雨中慢慢腐朽沙化,重归这个星球的怀抱。”


“但谁会想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逝去呢?生命不想,机械也不想。”


“怨恨,不甘,绝望,杀意,嫉妒,那些泥沼般的情绪是他们的组成,从被遗弃的垃圾场拔地而起,终成高楼大厦。”



 

那盆机械植物和格瑞家阁楼上的春羽真的很像,金将它们放在一起,退开两步仔细打量:“感觉一模一样啊。”


机械春羽保持了金属特有的冰冷颜色,金也不知道拉玛夫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,能将金属也做出轻盈柔软的感觉,他戳戳这个又戳戳那个,看着两边的叶子晃动成相似的弧度。


“不一样。”格瑞头也不抬,他正在整理刚买回来的零件。


按照金的意见,格瑞将阁楼的窗户打开,狭隘的阁楼房间一旦漏进了天光和微风,立刻就变得开阔起来,连腾跃的灰尘都变得欢快,嗒嗒嗒地跳着踢踏舞。


“只是颜色不太一样。”金点点头,补充道,“就像我和你,虽然一个是机械人一个是普通人,但除了你喝的是机油我喝的是水,内核上我们差不多的。”


“我们也是不一样的,从本质上就不一样,还记得你之前看过关于机械之城的历史么?”


那是金无聊的时候从格瑞的书架里找到为数不多不是机械制作的书。


真实越是浓墨重彩,历史就越是轻描淡写,那本陈旧的羊皮纸小册子里,书写的却是最开始的机械人死死扣住地狱边缘的过往。


“按照你告诉我的,你们诞下后代是因为想要延续生命,因为爱着这个世界,你们想要让后代也来到这里,继续看着这样的世界。”


格瑞将手上的工具远远抛到墙角的箱子里,他的语调平平淡淡,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平淡,也如此真实残酷。


“而我们做机械人,大部分是因为要稳固这个城市,工作人手不够,我们会寂寞,但这并非不可忍受的事情。”


“每一个机械人诞生的时候都会被告知机械之城的历史,从而了解生命是善变狡诈而劣等的存在。”


“你们诞生于爱,而我们诞生于恨。”


金挠挠头,他实在不懂格瑞所说的,毕竟他所见到的,无论是拉玛夫人还是机油店的大叔,都很亲切又和蔼。


不过金想来是神经撞墙后就换个方向继续前进,他几步跳到格瑞面前,十二分真诚地说:“那还好我掉下来遇到了你,格瑞你是个好人。”


格瑞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金的脑回路有时候他真是跟不上,思维缜密的机械人在这方面完全是败给了生命。


但格瑞知道,他救金是有私心的。


生命于格瑞来说,只不过是文字里干瘪而夸张的记载,他在众多书籍里匆匆扫过,没有太大印象。


一直到那枚种子。


那首完全颠覆格瑞认知的存在,那颗种子被他埋进土中后,竟然能自己发芽成长,似乎他眨一下眼睛的功夫,它就会变化。


变化,对于机械来说不是好事,一般这都意味着需要维修或者生锈了,但格瑞在春羽身上看到了好的变化,它的每一片新叶子都如此怯弱,却因为永远都在新生,而不畏惧枯萎。


原来生命代表着的是变化么?


于是那一天金从天而降时,在听到弗洛伊德爷爷的脚步声后,格瑞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让金藏起来。


生命和他们是不一样的,是会死去的,格瑞一直记得这一点,他转开话题:“你害怕死亡么?”


“怕啊。”金回答得干脆利落,却又因为语气太过轻松随意显得像是玩笑,“死了就看不到蓝天白云,也见不到朋友们,那些传说中我没去过的地方就真没机会去了。”


“但正是因为会死去,我的生命才有了意义。”


“因为生命会死亡,所以才有了花开叶落,这个有限的世界才会有变化,而因为我会死亡,所以我才想要在这一段时间里去看看我没见过的东西。”


“因为有限才珍贵,也因为会失去才会珍惜。”


格瑞想起自己,他将春羽藏起来,就是因为春羽太过于脆弱,被发现之后就会死去。


世界剥夺了生命永生的资格,却给予了他们更加珍贵的东西。


机械之城的所有人都告诉格瑞生命是劣等的存在,而现在他想,也许并不是,也许于单个生命来说他们的时间是有限的,但就像春羽的叶子,死亡总是伴随着新生,他们一代一代延续下去,永远都是鲜嫩的绿色。


他们不一样,却并不代表天平的两边会在不同的高度。


“我们的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,今天的我和明天的我也不一样。”金睁大眼睛看着格瑞,少年笑成眉眼弯弯的模样,“那格瑞你有没有更珍惜今天的我一点?”


“感觉不到你有什么变化。”格瑞眼也不眨地回答,金一下子就耷拉下脑袋。


但对格瑞来说就是这样,少年每一天都是如此的活泼而跳脱。


每一天都一样。



 

机械之城,不容活物。


直到春羽的花盆在地上摔得粉碎,金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。


雨天的机械之城一片寂静,大部分机械人都不喜欢下雨,这会让他们生锈。


格瑞和金将春羽抱到院子里,雨水浇打下的春羽反而越发生机勃勃。


但谁也没想到,拉玛夫人会在这个时候到来。


“你们在做什么?!”拉玛夫人的呼喊近乎尖叫,刺耳尖利,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柔。


金有些被吓到了,他眼睁睁看着拉玛夫人扔掉手中的小洋伞和机械花,狠狠打落了春羽。


花盆摔得粉碎,泥土洒落一地,拉玛夫人顾不得裙角沾上的污迹,她颤抖着手指着格瑞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么?这是生命!”


她说出生命两个字的时候,似乎是说出了什么恶毒的诅咒,也像沾染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秽物,金看着这位漂亮而温柔的夫人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狰狞的神色,却只是因为一盆春羽。


“我对你很失望,格瑞。”那些金所喜爱的优雅举止和高贵气质此时都变成了武器,如有实质的蔑视压得他喘不过气,“你知道该怎么处理的。”


拉玛夫人转身捡起小洋伞离开,她离开得太过急促,鞋跟踏在积满水洼的地面溅起让人心惊的水花。


格瑞至始至终一言未发,直到此时他才蹲下身,用双手将被雨水打散的泥土拢在一起。


春羽也沾满了泥水,甚至有几片叶子断裂,金也蹲下身,默默地帮着格瑞。


那株春羽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生气,无力地被格瑞捧在手中。


金看着门口同样被摔在地上的机械植物,拉玛夫人冒雨来只是为了给格瑞送花而已。


明明都是温柔的人,明明做的都是正确的事。


但为什么,最后让大家都这么难过?



 

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都没有停歇,阁楼又湿又冷,金将毯子裹在自己身上,还是挡不住一点一滴从神经末梢爬上来的寒意。


春羽被他们移到了新的花盆里,金小心地擦干净了叶子上的泥迹,但断裂的枝叶无法再复原,春羽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。


格瑞盘腿坐在阁楼的地面上,铺开一地的工具和零件,他心里有些乱糟糟的,只能希望通过工作来排解。


雨声无孔不入,仿佛捂住了人的耳朵,隔绝了世界,格瑞突然感觉身边蹭过来一个人,金偏头有些担心地问:“格瑞你是不是很难过啊?”


难过么?格瑞也说不清,于是只能摇摇头,而金似乎认定了他是难过:“那你睡一觉吧,睡前真心地祈祷,睡醒起来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

这句话实在是傻里傻气的,格瑞低头继续摆弄螺丝刀:“机械人不睡觉也没关系。”


睡眠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必要的,对格瑞来说连轴转工作个几年都没问题。


“那我们来聊天?”金也不等格瑞的回答就自顾自地开始说,“我还没和你说过我的家乡吧,那里叫登格鲁,我有姐姐,还有许多认识的邻居,大家都是很好的人。”


“虽然我没见过我的父母,但姐姐说我的名字就是他们给我取的,金是很珍贵的金属,是大家都会喜欢的,这是他们留给我的礼物。”


“格瑞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?”


格瑞的思路不禁跟着金跑远,他是通过镌刻在机械表面的痕迹知道自己的名字的:“好像是一个单词的音译吧。”


“是grey。”


灰色,是个很适合机械之城的名字,冷硬的金属颜色,慢慢褪去一切鲜艳表层后,留下的老化证明。


“既然是单词那也可能是green。”金不肯放弃,“音译会有差别的,我觉得比较像green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在格瑞看来两个单词都差不多,看上去都很随便,就像临时捡出来的名字随便刻上,大概他的制作者并不怎么喜欢他吧。


“因为绿色代表了生机。”金理直气壮地说,“格瑞你没看过草原吧,远远看过去全是绿色,那些都是活着的生命,都在呼吸生长。”


机械人哪会知道绿色代表生机,知道的话大概也会特意避开吧。


但金仍然坚持着:“我觉得格瑞你说得不对,就算你们的诞生方式和我们不一样,但最终我们都是在期望中诞生的。”


“他一定和我的父母一样,会想把最好的礼物留给你。”


无论对于机械人还是生命,名字不仅仅是代号,也是将他们送来这个世界的人的祝福,这是最强大的护符,将要跟随他们的一生。


最终格瑞还是睡了,金将自己的毯子分给他一半,少年们在雨声中紧紧挨在一起,头靠着头,脚顶着脚。


格瑞做了一个梦,梦里是铺天盖地的绿色,虽然他不太明白金所说的草原是什么,但他觉得,那样满眼的绿色,确实比灰色让人开心。


而在他们身边,春羽在晨光中重新舒展开翅膀。



 

现实却不会如梦境一般消散,格瑞和金要面对远比想象复杂得多的问题。


格瑞养着春羽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机械之城,一时之间他成为了机械之城的罪人。


街上的人投来的目光满是厌恶和愤怒,仿佛他们是罪不可赦的叛徒,金从未被如此庞大的敌意针对,更何况他不理解这些敌意的起因。


“别怕。”金的手被格瑞牵着,银发少年走在他前面,依然挺直脊梁,坦然面对所有人的目光。


家里储存的机油耗尽,所以格瑞和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外出采购机油,他们来到之前在街上遇到过的大叔店里,可这次大叔却不再笑了。


“我不会卖给你的,回去吧。”


“你怎么能这样?”金急了,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叔明明笑着说要给他们打折。


这座冰冷的城终于露出了他冷硬的内核,让金猝不及防。


“你看看你干的是什么事!”大叔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,金属相碰的声音刺耳而尖利。


“居然饲养生命,那种狡诈又劣等的存在进入机械之城都是侮辱!”


“我明白了。”格瑞没有和他争辩,而是牵着金准备离开。


“凭什么啊!”金挣脱格瑞的手,几步冲到大叔面前,“除了身体的组成机械人和普通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?和生命有交集就这么不可饶恕么?”


他不懂啊,为什么那些可爱又温柔的人突然就变了脸色,就因为他们不一样么?可是如果大家都是从出生就与孤独相伴的存在,为什么就不能互相理解呢?


金知道自己或许很天真,他知道或许他们有着他难以明白的理由,但金现在只想一脚踢开所有的理由,抠出其中最核心的部分。


“你又懂什么?”大叔狠狠一把推在金的肩上,“真不愧是他做的机械人,连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!”


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猛推一把,脚底一滑直接摔在了机油店门口,他的手臂正好磕在大叔扔下的杯子上,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小臂传来。


“金!”格瑞将少年扶起来,他的指间突然有粘稠的液体滑落。


鲜红的血从伤口滴落,温热而腥浓,昭示着金的身份。


“他是人!!!!”



 

那一朵鲜艳的红绽放在这座冰冷的机械之城,唤醒了杀戮的前奏。



 

鸟笼之国,这就是现在的金对机械之城的印象。


格瑞和金在街道上奔跑,就在刚才全城发出警报戒严,此时的机械之城空空荡荡,金能感觉到那些窗户中投来的怨恨目光。


这里像是一座钢铁森林,林中的怪物在磨砺爪牙。


那时候格瑞一脚踹开冲上来的大叔,一把抓着金往回飞奔,他们将追来的人挡在房子外,但此时的机械之城已经不再安全,格瑞冲进房间抓起工具箱,而金却去抱走了春羽。


“你带这个干嘛?”格瑞简直想扶额了,这都什么时候还想着抱花。


“不能让它再死一次。”金也固执,留给两人的时间不多,格瑞不再和他争执,门扉只能为他们争取极少的时间,他们从窗户一跃而下时,正好能听到铁门被撞倒的悲切声。


警报响彻全城,格瑞带着金在街巷中左拐右转,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,大声问:“格瑞我们去哪?”


“去灯塔。”


烈斩舒展羽翼飞在他们头顶,格瑞在自己的内部系统同步了烈斩的视野,避开追兵不断前进。


“发现目标。”巨型的笨重机械人卫兵从他们身后追上来,格瑞脚步不停,伸手从工具箱中掏出一个金属球扔出去。


金属球中爆发的电流瞬间摧毁了机械人的电路,金只能远远看着机械人轰然倒下。


守卫于城市各个角落的机械人卫兵向着两个人的所在汇聚,而最终所抵达的,正是城市中心的灯塔。


“进来!”格瑞将人拉进灯塔,然后重重地合上沉重的铁门,他打开工具箱,双手飞快动作,两分钟的时间就做了个简单的加固锁,他将金属球全部拿出来铺在门口的地上,如果加固锁被打破,起码金属球还能拖延时间。


他们不需要挡住所有的机械卫兵,事实上他们也挡不住,做完一切布置,格瑞和金沿着盘旋而上的楼梯快步前进。


在格瑞到来之前,负责灯塔维修的是弗洛伊德爷爷,格瑞曾经提出如果仅仅是射线的控制装置,完全可以另外选一个地方,而不是高高的灯塔上。


位于荒野中部的机械之城却伫立着高高的灯塔,怎么都不想是合常理的样子。


“不仅仅是控制装置,灯塔指引着回家的船只,必定也能指引我们。”


那么这一次,也一定能指引他们逃出这个鸟笼之国。



 

控制室格瑞去过无数次,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慌慌忙忙,他直接一把拉下总电闸,保护着机械之城的所有射线全部关闭,鸟笼的门被打开了。


灯塔的楼顶是空地,烈斩已经早早抵达这里,格瑞一把将金抱到烈斩背上:“往北边飞,不要回头不要停留,直到看到人烟明白么?”


“那你呢?你不走么?”金紧张地抓住格瑞的衣袖。


格瑞一愣,他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逃亡计划之中,他心中仍然觉得自己是机械之城的人,一生都无法离开这个鸟笼之国。


“他们不会放过你的!”金又想起那些目光,如果仅仅是因为春羽格瑞就会遭受那样的责难,他难以想象这之后格瑞将要面对的是什么,“我们一起走。”


“你别闹了我……”


“我没有在闹!”金大声吼出来,他一把抱住格瑞,死死地抱着,“你跟着我走啊!你怕我会死我也担心你,你今天不走我也不走,我就算死在这也不会留你一个人。”


格瑞已经在那座房子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,金不可能再留他一个人。


没有见过火焰的尚且能在寒冬中踽踽独行,但将一个触摸过温暖的人再推回雪地之中就太残忍了。


生命的温度确实不是机械人能够模拟的,格瑞能感受到金的温热和心脏的跳动,他那么用力,仿佛要将格瑞从深渊中拉回人间。


“你不是没见过草原么?你的制作者送给你的祝福你不想亲眼看看么?我所有和你说过的风景你不是都还没见过么?”


“每一天的我都是不一样的,也许明天我就会死去,起码珍惜现在的我吧,格瑞。”


比起机械,生命也许真的脆弱,他们容易受到伤害,他们会死去,但正是这样弱小的生命,他们覆盖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,他们呼吸着,为活着欢呼着,正是因为弱小,正是因为有限,所以他们能超越不可能的自身创造奇迹。


格瑞觉得自己真是彻彻底底输了,他顺着金的力道一起来到烈斩的背上,杂乱的脚步声已经能听见。


而在机械人卫兵撞开们的瞬间,烈斩展翅。


即使是格瑞也未曾到过这样的高度,他在狂风中紧紧地抱着金,这是他存在以来第一次看到机械之城的外面。


那一片荒原覆满了生机的绿,他们每一天都在死去,也每一天都在新生。



 

风来了。






end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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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馨的小故事?tan90°

机械之城的来源背景就是种族战争,即使相似,即使看上去再怎么一样,也终究会存在分歧

写到吐血……溜了溜了

2017-08-07 评论-8 热度-180 凹凸世界瑞金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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